但叶敬酒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。
他只是望着林时昭,眼眸泛起一丝嘲意,淡淡收回了目光。
“你看起来脑子并没有坏掉。”
叶敬酒嘲讽道,“思维和逻辑,不是一直都挺在线的吗?”
这话林时昭并不好接,毕竟他表现得确实不像一个色欲昏心的无能帝王。
好在叶敬酒并没有深究这些,他只是问林时昭,“你觉得你自己会死吗?林时昭。”
毕竟无论是谁,现在都已清楚林时昭到了穷途末路。
因而叶敬酒接着问,“你怕死吗?林时昭。”
林时昭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,他很少会跟人袒露自己的想法。
“朕只知道,在幻境破灭之前,朕能杀掉一个,就杀一个。”
林时昭说,“不出意外的话,你喜欢的那个大师兄,应该是第一个死在这座幻境中的人。”
叶敬酒对这狗皇帝的脾性知根知底,自然不会肖想对方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。
如果说他之前对林时昭描述的这种情形还有担忧的话,那在师尊也堕入虚空后,这种担忧立刻消散了。
大师兄自小在师尊膝下长大,师尊自然不会放大师兄于不顾。
可他方未回话,林时昭像是猜中他心中所想,嘲弄道:“你是不是认为岑尊主会救他那个没用的大徒弟?”
叶敬酒辩驳道,“大师兄自幼为师尊照看,他们之间的师徒之情不容陛下质疑。况且我师尊,也不是陛下这般无情无义之人。”
“哦?看来你并不清楚岑尊主曾经做过什么。”
燕淩卿如今无父无母,可有一半都是这位岑尊主的功劳。
“什么?”
叶敬酒蹙眉询问他,林时昭却不意多谈,狭长冷淡的眼眸扫过叶敬酒,道:“或许先前是这样,但自你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的间隙后,你就没有想过,若是岑尊主想要借这虚空顺理成章解决了你那大师兄,你们两人之间就再也没有你所谓的大师兄挡路了。”
他的话语轻易挑动人心中的阴暗面,可叶敬酒在听完他的话后,却表现得异常愤怒,眼神骤然冷了下来。
“我说过了,我师尊不是你这样的人。”
见挑拨无望,林时昭勾起唇角,牵起叶敬酒的手拉对方站了起来。
“走吧。”
他说,“时间流速这般快,恐怕到了寝宫,就要日出了。”
“朕要好好为你挑一件漂亮的婚服。”
——
虚空
燕淩卿和穆修灰头土脸,在主战场二人大战掀起风云的边角夺得一隅空处喘息。
“师祖不看在我的面子上救救我们倒也罢了,怎么连大师兄你也不顾?”
穆修捂着胸口,默默吐了一大口血,咬牙切齿道:“老子还从未陷入过如此困境。细想下来,竟都是大师兄你害得!”
燕淩卿连一丝眼神都懒得分给穆修。
他默默
注视着远方的师尊将剑横放在胸口,无上剑意凝聚在寒剑上,脸色蓦地一变,向大战中心更远处离去。
穆修跟着瞧了一眼,脸色一齐黑了下来,低声咒骂一声,跟在燕淩卿身后龇牙咧嘴逃了起来。
“师祖怎么能用万虚剑法?!那剑法一剑挥下来,整个方圆百里都生灵涂炭的,他是真没察觉到我们就在这里吗?!”
穆修十分怀疑岑澜师祖的真实动机,他屏住呼吸,感受到紧贴心脏的穆家法印在他的召唤下隐隐向他呼应,暗自松了口气。
好在他有穆家祖宗赐予的法印护持,能够挡下三次生死劫。不然若是他真的躲不过师祖的万虚剑法,可就真的小命不保了。
不过,大师兄可就……
穆修暗自瞥了一眼燕淩卿,对方全心全意逃命,好似在他心里,还想再见到什么重要的人。
他看起来很不甘心死在这里。
“和我死在一起就这么糟糕吗?”
穆修跟上燕淩卿的步伐,笑着道:“不过幸好,我也不想跟师兄死在一起。只是看起来,大师兄……”
“师尊似乎很不想,让你继续活下去啊。”
·
“岑尊主要用万虚剑法?这汇集终极剑意的剑法,柳某定然是躲不过去了。”
漫天的灰色浓雾聚集,柳奎遥自浓雾中走出,只见岑澜眼神微动,冷冷地瞥向他。
“对付柳某用这传说中的一招,可有些大材小用了吧?”
柳奎遥向后跌去,一团灰雾接过他,凝聚成一个舒适的躺椅。他舔舐嘴唇,碧绿的狐狸眼转着打量着眼前已经恢复成年体的男人,意有所指道:“后边那两个小家伙,可是为了躲您这一击,如今正拼命逃呢。”
“若是小酒心爱的大师兄不幸死在这里,似乎也是顺利成章的事情呢。”
柳奎遥舒服地躺在躺椅上,所幻化的无数幻影游走在岑澜附近,嘲笑的魔音响彻在岑澜四周,“倒也好,死了一个小酒心爱的废物,对大家都好。”
岑澜不为所动。
男人伫立在虚空之中,无上剑法早就凝聚而成,他却始终没有发动这一招终极剑法。
他是在等待柳奎遥的破绽?
并不需要。
他只是在犹豫一件事情。
“岑尊主究竟在想些什么?柳某斗胆一猜。”
狐狸眼的俊美男人懒洋洋的,亚麻色的长辫侧落在深色的脖颈处,语气格外虚伪,假扮作岑澜:
“到底要不要杀了大徒弟呢?”
他笑着咧开嘴巴,喃喃自语,“杀了大徒弟,心爱的小道侣就不再成日想着和大徒弟私奔,不必看着他们亲密相处。可若是真杀了,间接导致旧友死亡的愧疚,旧友将孩子托付给自己的责任——”
“好纠结啊。是不是?岑尊主。我猜对了吗?”
“哐——”
万虚剑法既出,天地色变。
柳奎遥的身形在这无上的剑意中快速泯灭为烟灰,可他疯狂的笑意在这虚空中游荡,很久之后才渐渐消失。
岑澜将剑收回。
他在虚空中伫立许久,神色厌倦地开口,
“出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