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也骗过飞沉……”他想了想,补充了一句,“好几次……”
江屹川:“……”这是事实,他无话可说。
飞沉:“但是您没有害飞沉性命,还说话算话,放飞沉走。刚才还救了飞沉。您是个好人,飞沉……飞沉愿意跟着您服侍您……”
他的声音和脑袋都越来越低:“虽然飞沉一无是处,什么都不会……但是飞沉可以学的……”
江屹川那股快要冒出来的火气瞬间就熄了。
“假如以后您还需要守魂木,飞沉可以再去砍呀!”他像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用途,声音多了点振奋,头也抬起来了。
“飞沉,聚魂灯所用的灯油不多,你上次砍的守魂木炼出来的灯油,聚魂灯日夜点着,也至少够用十几年。另外,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差点把我打死的妖怪?跟着我会很危险。在公仪先生那里安全得多。”江屹川和飞沉相处了三个月,知道他胆子有多小。如果拿个什么东西来比的话,江屹川会觉得跟针尖差不多。
他果然哑了一下,无声地张着嘴。但他随即又抿了抿唇,说道:“如果不是您,飞沉早就死了。您把飞沉买下来的时候,飞沉已经快撑不下去了……还有今天……虽然飞沉没什么用,但是如果再遇到那个妖怪,飞沉可以挡住他,让您逃走啊。它要是吃了飞沉肯定就顾不上追您了。”
江屹川:“……”
先前他听了岑恩铭和那炼器师的几句话就知道了那不是好人,江屹川还以为他比自己想象中聪明。但现在再听他这一番话,又觉得这家伙明显还是蠢得不行。江屹川又好气又好笑。
“你看我上次差点死掉就觉得我打不过它是吧?我那时候要不是……算了,不想跟你说这个。但是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那种遇到强敌的时候,会拿个蠢货做挡箭牌的人?”
飞沉疑惑道:“……蠢货说的是?”
江屹川:“蠢货说的是你!”
等等,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……
“你才是蠢货!”江屹川怒道。
“对不起!对不起主人,飞沉不是故意的!”飞沉胆战心惊,欲哭无泪。他腿一软,慌忙站起来推开椅子就跪下磕头了。他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江屹川说的蠢货就是他,于是就问了一句……
江屹川深呼吸几口,心想真要让他跟着自己,会被气得命都要短几年。
“算了,起来吃饭。吃了饭我送你去魇岭。”他不想说话了。
飞沉不敢再说什么,战战兢兢站起来,连坐都不敢把屁股全坐到椅子上了。
其实每次看到江屹川面露不快,他心里都会打鼓。他摸不透江屹川的脾气,但江屹川再怎么朝他发脾气,都没有真正伤害过他。
他是怕江屹川的,可是又莫名觉得江屹川是可靠的,可以信赖的。将近两年前岑恩铭对他的善待,都已令他愿意为之赴汤蹈火,何况今日江屹川特意回来救他一命。
只是他也知道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魔息,不足以让他真正能帮到江屹川什么。江屹川不想让他跟着,他也不敢多提。
他们吃完饭之前,隔壁的动静及店小二的唱喏显示岑恩铭等人已经离开。
等他们也走出醉仙楼后,江屹川带飞沉又去买了几身衣服,顺便也重新买了一包袱的蜜饯糕点。
“对不起,主人,飞沉把您之前给的东西都留在岑府了。”
“没关系。你能全须全尾出来就算不错了。还有,你不用再叫我主人了,我说过你是自由的,不是我的奴隶了,明白吗?”
“嗯。谢谢您。”飞沉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江屹川,而且他其实连江屹川的名字都不知道。他听过别人叫他“小江”或者“阿川”,但他哪敢这么叫。
“那,飞沉应该怎么称呼您?”他谨慎地问道。
江屹川道:“无所谓了,反正送你去魇岭之后,估计也没什么可能再见面了。”他想了想,
从自己包袱里翻出一条银色的新发带,塞到飞沉的包袱里。
“这个你拿去,跟你现在头上这根换着用。”
原来当时是潜意识觉得银色发带配上飞沉偏白的皮肤特别合适,所以才价都不还就买下来了啊。
江屹川的心情突然有那么一点点复杂。
飞沉再次背上两个包袱,披着江屹川的大氅,帽子几乎遮住了眼睛。
江屹川找到自己的马,却不立刻上马,只是牵着缰绳带着飞沉慢慢往城门方向走。
江屹川偶然会有被窥伺的直觉,但他相信就算岑恩铭的人跟着,也不敢在宣平城里做什么。出了宣平城,他们也未必拦得住自己。一旦到了公仪斐的客栈,更没人能动得了飞沉。因此他对那些视线也只做不知道。
飞沉拘谨地攥着包袱,始终沉默地低着头跟在江屹川身后半步远的位置。江屹川每次回头看他,心里都会有种异样的感觉。心里头跟着翻涌起一些莫名的情绪。
快到西城门时,江屹川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,他转身问飞沉:“你真的想跟着我?”
飞沉眨巴着眼,一脸迷茫傻愣地点点头。
“可能有危险也不怕?”
“怕……”飞沉诚实而羞愧地低下头,“但是飞沉还是想跟着您……”
江屹川叹了口气,再次犹豫了。
还是让他跟着公仪斐更安全。
“算了,我送你去魇岭。”
江屹川扶住飞沉的腰,使力将他往马背上送。让他跨坐在马背上之后,他自己才飞身上马,坐在飞沉背后。
这匹马是江屹川为了跟踪秦亥北而临时买的,卖主没配马鞍,他也顾不上去买。飞沉不会骑马,直接坐在马背上,马一动起来,他就保持不了平衡。
江屹川揽着他的腰,将他往后贴在自己怀里,另一手拉起缰绳,双腿一夹马腹,喝了声“驾!”
马儿撒开蹄子往城门外驰骋而去。